硅谷是全球創新“執牛耳者”,誕生了大量引領時代的偉大企業和企業家,是世界上不少地方的模仿對象。近日,硅谷銀行一夜破產驚動全球,令科技投資人和創業企業陰云籠罩,同時也印證了硅谷模式不是所有城市都可以玩的“資本游戲”。深圳被譽為中國最像硅谷的城市,但隨著越來越多企業步入“創新無人區”,對人才、資金、環境等提出異于以往的更高要求,加上美國科技封鎖等外部壓力,繼續跟隨創新難度和風險加大,源頭創新成本和難度又不可預知,向全球創新鏈高端躍升必然不是搶項目、搶人才、搶資金這么簡單,需要放眼全球坐標體系,從更多城市創新實踐中,找到具有共性特征的“創新方程式”。


向領先者學習:硅谷模式不可復制,但創新規律殊途同歸

上述提到,深圳未來創新主線不再是跟隨模仿式創新、而是源頭引領式創新,不僅是技術應用創新、而是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突破,不限于從1到10、從0到1改變世界的能力,硅谷之外有不少全球創新領先城市的經驗做法可供深圳學習參考。

美國波士頓:不?!八C”的創新引擎。波士頓以港口起家,1950年代轉向與軍工關聯的晶體管、半導體等產業,70年代由于軍工訂單減少而發展停滯,90年代憑借生物醫藥產業再次崛起。波士頓得以成功應對歷次危機,關鍵在于產學研系統的緊密結合,為突破產業困境提供源頭創新支撐。波士頓擁有大量高校及科研機構,其中不乏哈佛大學、麻省理工學院等頂級名校,通過創建和發展天使孵化器,聯動全球風投創投機構,為大學師生和青年創客提供鏈條式服務,在環波士頓地區128號公路形成高科技企業群落。

比利時魯汶:國際科技巨頭的“共享大腦”。魯汶是以啤酒著稱的小城市,卻作為微電子研究中心(IMEC)所在地,吸引英特爾、IBM、華為等國際科技巨頭從事技術研發,在全球半導體工藝、集成電路設計、納米科技、人工智能等前沿科技領域有著廣泛影響力。IMEC與一般研究機構不同,通過搭建開放式研發平臺,事前約定知識產權使用及歸屬問題,邀請全球科技廠商、科研機構甚至是互有競爭關系的創新主體,共同參與適度超前產業需求的關鍵共性技術研發,以“利益共同體”綁定減少技術路線和市場不確定性。

荷蘭埃因霍恩:一家企業成就的“光之城”。埃因霍溫人口不到百萬,被稱為“全球最具創新精神的城市之一”,其多次轉型離不開誕生于此的飛利浦公司。20世紀初,飛利浦公司作為歐洲最大電子企業,帶動埃因霍恩崛起為荷蘭工業技術中心。進入90年代,飛利浦公司面對日韓競爭被迫收縮業務,將總部遷往阿姆斯特丹,埃因霍恩一度陷入經濟衰退。但是飛利浦公司留下的創新基因并未消失,飛利浦物理實驗室被改造升級為埃因霍溫高科技產業園,從飛利浦公司被剝離的非主營業務孕育出光刻機巨頭阿斯麥(ASML)等一大批科技企業,為埃因霍恩創新轉型提供了強大動能。

美國奧斯?。喝雷睢翱帷钡母呖萍汲?。奧斯汀遠離美國東西海岸,卻是硅谷高科技企業外遷首選,聚集了蘋果、谷歌、英特爾、思科、特斯拉等眾多跨國企業。奧斯汀的科技逆襲之路始于1980年代,美國微電子和計機技術公司、美國半導體研究聯盟在考察全美各大城市后,相繼決定在奧斯汀設立總部。奧斯汀脫穎而出的主要原因是別具一格的城市氣質,從其非官方口號“Keep Austin Weird”可見一斑,特別是以西南偏南大會(SXSW)為代表的文化慶典活動,每年都吸引各地先鋒人士齊聚于此,將文化藝術與科學技術進行創造性融合,使奧斯汀成為全美年輕人最向往的城市之一。


如何成為領先者:把握創新的基本規律,開啟創新的第N增長曲線

借鑒全球創新領先城市的經驗做法,充分把握和踐行創新的基本規律和內在邏輯,結合自身稟賦優勢和城市特質,開啟創新的第二、第三乃至第N增長曲線,形成不可逆轉、自我加強的創新發展力量,實現從創新后發優勢向創新先發優勢進階升級。


啟示一:激發高求知欲“巴斯德象限”。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斯托克斯將創新劃分為四大象限,即純求知型基礎研究“玻爾象限”、應用導向基礎研究“巴斯德象限”、技術訓練和經驗推廣“皮特森象限”、需求導向技術研發“愛迪生象限”。波士頓正是在“巴斯德象限”牽引下,取得接續性技術升級和產業突圍。深圳從“三來一補”起步到高新技術產業主導,分別對應“皮特森象限”與“愛迪生象限”,有待激發“巴斯德象限”前瞻性、發散性、應用性研究廣種奇收,開辟意想不到的“變道超車”創新路線。


啟示二:主動擁抱“開放式創新”。參照魯汶IMEC融入全球創新體系做法,建議深圳瞄準“20+8”產業集群布局方向和“卡脖子”關鍵核心技術領域,推動建設一批應用需求導向、企業化運作管理的新型研發機構,開放海內外學術界、科技界及產業界力量參與,聯合開展行業共性技術攻關和科技專利共研共享共用。加強與全球主要科技創新中心交流合作,雙向建設一批研發中心、實驗室和工作站,廣泛吸納頂尖科學家主導或發起國家級、國際級重大科學計劃,躋身全球創新體系“利益共同體”。

啟示三:圍繞領軍企業澆灌“創新雨林”。正如飛利浦公司之于埃因霍恩,領軍企業代表著全球城市創新方向。建議深圳利用上市公司眾多、民營經濟活躍等核心優勢,支持領軍企業發揮產業外溢和技術引領作用,以兼并重組、資本運作、戰略合作等方式,沿產業鏈上下游投資拓展技術集群;以訂單安排、開源生態、產業聯盟等方式,牽引共生中小微企業專業化協作,在各自領域形成技術優勢和產業地位,讓城市“創新雨林”生長在“大企業頂天立地、中小微企業鋪天蓋地、專精特新企業競相涌現”的土壤之上。

啟示四:“創新—創業—創投”環環相扣。創新是技術進步和模式更新迭代,創業是對創新資源整合和再創造,創投是拉動創新創業的資本引擎,三者是全球創新城市形成必不可少的要素。建議深圳聚焦本土創投機構和天使投資人、上市公司風險投資(CVC)、金融機構私募/資管子公司等具備領先優勢的風投創投主體,加快打造一批全國乃至全球VC/PE行業標桿和關鍵賽道冠軍,強化全球創新資本形成和創新資源獲取能力。針對企業成長不同階段差異化需求、投資風險與收益期限錯配問題,加強銀證保擔投等金融工具組合聯動,建立科創金融全周期服務體系。

啟示五:既要“聰明大腦”也要“有趣靈魂”。從奧斯汀經驗看,保持城市持久創新活力歸根到底是激發和維護人的求知欲、想象力與創造性,離不開人文環境的情操陶冶和靈感啟迪。正如華為內部流轉:“華為不僅需要工程商人,也需要科學家,而且還需要思想家?!鄙钲谝惨蔀椤奥斆鞔竽X+有趣靈魂”的城市生命體,既要開放胸懷引進戰略科學家、科技領軍人才和卓越工程師,也要不拘一格接納頂尖藝術家、設計師和文化學者,賦予創意創造充足空間和更多機會,讓不同領域人才在不同場景中交流對話、碰撞思想,促進科學技術與文化藝術的互為啟發和全面發展。